那棵桑
树一直住在老巷里，树上尽是
时光侵蚀的痕迹。老巷呢，则住在
我心里。
老巷名为万马巷。从悠悠的
岁月中衰败，零零碎碎的青石板上烙下了无数青布
鞋的
脚印、木凳的槽坑和嘈嘈切切的私语。向里望去，有一棵桑树倚在墙头，
风扫过时，翻卷的
树叶沙沙作响，呢喃着一个个生锈的故事。树下有一座被风啃食得不太平整的矮石桌，上面暗红色的“楚河”“汉界”若隐若现。巷里的男人们
爱凑
一起，在树下杀上几盘。旁边的女人们便碎碎叨叨地唠着些
家常，总归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远处的我，则静看这或赞许或满足的笑脸，和那一树华盖投下的阴凉。
我常坐在堂
门前的
水泥坎上，静静地看
奶奶在桑树下忙前忙后。桑树绿油油的，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虫子窸窸窣窣地低语，像揉碎了泡沫似的，在地上摩挲。奶奶穿著青布鞋，轻轻踏上椅子，踮脚，伸
手，拨开桑树叶，摘下桑椹果，吹了吹灰，放在陈旧的陶缸里。
太阳把她的
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凝脂般的
阳光钻入她发间的每一个缝隙里。这
风景不经意地拨动着我的心弦，在岁月的酿造下，一股酒香在老巷里悠长弥漫……
追溯那酒香，便是奶奶手上的一瓶瓶桑葚酒。每到酒香氤氲的时候，奶奶便会一瓶一瓶地给邻里人送去，说这是桑树的恩惠。巷里的人总会笑脸盈盈地接下，第二天悄然送来些
茶叶或是腌梅子。奶奶总说：“我给你们送酒又不是图些啥。”尽管这般说，脸上仍是漾着笑意。望着她，我的心里总有些什么在悸动，呼之欲出。
当我
远离了那老巷，远离了桑树和
热闹的邻里人时，我仍念念不忘。
母亲有时也会让我捎些
葡萄酒给新
邻居，而他们生硬的语气和挤出的笑容宛如一堵墙，将我拒之在外。
失落中，我有了水落石出般的领悟。
原来那老巷不是溺在了酒香里，而是浸在了人情中。当我驻足在
城市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时，挂念的仍是老巷里那淳朴的风景和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