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里的过道窄得可怜,可即使是这样,老张
家的自行车、老赵家的蜂窝煤、小田家的锅炉灶,就连老周家那破破烂烂的旧沙发也要在这细长的过道上占上一席之地。
“砰!”住在过道最里端的老李铁青着脸甩上房
门:“真是太过分了,都把过道当成
自己家的了,什么都往门前摆,你看那老周,一个破沙发都
舍不得扔,非摆在过道上,差点没绊
我个趔趄!”
“行了行了,这么多年不都
忍过来了吗?大家
街坊
邻居的,你小点声。”李老太给老李端过来一杯
水,“你呀,以后走
路小心着点儿就是,现在只要咱们的孙子没事儿就好啦。”李老太边说边满眼笑意地看着床上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儿媳妇。
“可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们胡来,一定要好好惩治惩治他们。”老李忿忿道。
那天晚上,下了夜班的老赵和往常一样打着
手电
回家,却发现在过道口突然多出了一个“庞然大物”。他用手电照着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铁柜赫然“屹立”在过道口,把原本就窄的路堵得只剩一尺来宽。
“哎呦,这谁家的柜子啊?怎么摆在这儿啊?”老赵嚷嚷了起来。过道两旁住户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
“这谁啊,怎么把柜子摆在这儿啊?”小田家的媳妇也埋怨了起来,“老赵,你快把它弄走啊。”
“这柜子又不是我家的,凭什么我来搬啊!”老赵不服气了,“要搬让你家小田来搬。”
“我?我可不管,反正我这么瘦,进出也没问题,摆着就摆着吧。”小田背起了手。
“这么说也不碍我什么事,反正我宅在家里也不常出门。”年轻点的小张说。
似乎大家都找到了无视柜子的理由,也就各自散去了。
这条过道自此就
热闹起来了。过道口常常排起长队,再配上妇女们尖锐的叫嚷、男人们嘟嘟囔囔的抱怨,活像是清仓处理时的大卖场。可即便是这样,大家还是
习惯从柜子和墙的缝隙间挤着回家,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
挑战这铁柜的地位。
日子一个蛙跳就到了
冬天。长夜的
寂静被刺耳的尖叫划破--老李的儿媳妇要生了!小李抱着老婆冲出家门,却愣在了门口,眼前的过道看起来像是刀
山火海般让人寸步难行。过道两旁住户的灯又接二连三地亮了。
“小李啊,媳妇要生了啊!还愣着干吗?快送医院啊!”老赵披着外套从屋里出来,见小李焦急地望着自家门前堆着的煤块,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你瞧我,怎么把煤都摆在外面了?”说完便赶紧把煤往屋里码。老张见状也赶紧把自行车推回了家,小田、老周……过道里很快便被清理出一条“阳关大道”。
可过道口的铁柜却迟迟不见让位。小李媳妇的喊叫声越来越
痛苦。半晌,老李才红着脸、蹙着眉去抬铁柜。可即便他使出了全力,铁柜依然纹丝不动。邻居们面面相觑,过道里静极了。
这时,老赵突然发了声:“来,大家搭把手,一……二……”众人如
梦初醒,纷纷簇拥上前。
医院里,一声婴孩的啼哭推倒了老李的心墙。老李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和一夜未眠的邻居们,哽咽着说:“孩子,就叫让吧,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