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得很重。原本就清瘦的面容而今更是令人不
忍直视。仿佛一下子
瞬间从中年步入了老年,两鬓的银丝几乎在短短的几日里多了一倍,
眼睛下的眼袋也越发的大起来,两边脸颊也凹陷了进去。
这两日的
梦,越发的多而杂乱。有时竟能回溯
时光,深远漫长好似灵魂出窍。他知
自己时日无多。未曾想到这一日,竟来的这么快吗?想想自个儿这辈子,总在忙。
少年子弟江湖老,黄金
美人,虚名实利,追逐,无尽的追逐和
欲望,仿佛便是这样走完。到死一培黄土,何必争,为何争,为谁而争?
黑暗的夜啊,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难熬。自无尽的文件里,自怀里各式各样的美人温侬软语里,自数本存折上尾号越来越多的0里?
所有
美丽的幻境仿佛瞬间都被击破。
是再一次的心碎,更是无边无际的
恐惧……他困顿的闭上眼,仿佛无法再忍受病房里一日复一日的消毒
水味道,和每天只有医生的白大褂扫过的清冷床边。果然如此。
生命好短好脆弱。
守望曾经归来,归来无望。若是,若是再有下一次轮回,是不是愿意看清初恋嘴角温婉的笑,是不是愿意听到
父母不厌其烦的叮咛和
唠叨,是不是愿意触摸午后温度正好的
阳光,
爱抚田野里璀璨绽放的小
花纤细柔嫩的花瓣,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只可惜这世上从没有
如果……他淡淡叹息,但又
因为未有人聆听而沉落在时光的旋流里,悄无声息。“医生,21床病人病发!”“快,心脏起搏器,呼吸器!”心电图微弱的起伏终于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仿佛他的
人生,终于在潮起潮落之后归于平静,慢慢延伸到虚无。
……
“儿子,马上要高考了,奋力
拼搏,永争
第一!”“容旭,人生的
第一次转折点,好好把握!”“小旭啊,这次高考呀好好考,
爷爷等着你的录取通知
书,啊!”“旭儿,别有压力,尽力就好,
奶奶相信旭儿是最棒的!”他淡淡的笑,一一点头,但心中牵系着自己卧房里那株
菊花,美丽的金黄的花瓣开放时,绚烂独物,华美娇艳。但
花开不过一时,落
雪也只三尺。生命单薄如纸,承受不住一点重压。
离别也许命定,
相遇未必偶然。缘分而已。缘起缘灭,有谁可知?不若当一隐士,独居
山中,不闻人间天下事,但闻
雨点穿林打叶声吧。午后两点的阳光正是
温暖。散步悠悠。就这么走到人生尽头,岂不正好。不必
执着。不生魔念。只余心中空灵,侧听梵音,岂不妙哉,快哉?何须豪情壮志,为了某个虚无的
梦想,奋力投身于茫茫红尘直至两鬓斑白?
他这样走进了考场。这样走进了教堂。这样走进了病房。躺在病床上,却似乎无事可
回忆,无事可想。似乎只有佛经上孤零零的字句,能予他一些
心灵的安慰。隔床病友在絮叨他的
风云历史,当年敢爱敢恨,爱的纯粹,恨的纯粹。当年亦敢拼敢上,拼的猛烈,则败也败得潇洒。他埋首与被中,不敢直视这个老者同样浑浊但仍可见当年豪气的眼睛。他,无话可说,无梦可做,无言可叙。
这样平淡人生,这样任性
自我,这样……不负
责任。是否对不起辛苦生养自己的父母?是否对不起任劳任怨为他的无所事事买单的妻,是否对不起只担当的
父亲之名却无担当父亲责任的儿女?更甚,对不起生而为人,人而不为的,自己?他的心震颤着。
闭眼那一瞬,他的心里充斥着欲填补往日空白而不得的缺憾,痛悔。然,悔之晚矣。
……
人生,各人有各人的
活法,各人有各人的
选择,各人有各人的
思考。然而,有那么一些人,追逐速度和方向,从不肯停息。有那么一些人,试图逃避,试图拒绝那些将要发生的苦难和颠沛流离。但我们又或许相同。我们有选择的权利,或许是神赐予的慈悲。我们可以选择在世人惊讶的目光中
走过,历
风雨霜雪不改坚执;我们可以选择因
坚持而
魅力独具,在十丈软红中矫矫不
群;我们可以选择在疲惫时候沐浴阳光的温暖,何妨吟啸且徐行;我们可以选择激流扬波,快意恩仇事,仗剑走天涯。
生活告诉我们,对于注定要发生的风浪,单纯地依靠一厢情愿的堤坝无法躲避灾难。这是
童话中的苦难。那么何不认为,如果
努力过,坚持过,执着
信仰,相信
美好,一
路相伴走过的
风景越来越
明亮越来越清晰,我们也注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温暖的书写在心房,一路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