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一个
朋友。对不起,这年头的文章动不动就损
自己的朋友。可以下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我还算是真实的还原了事实的。
我有一个朋友。那天我还在睡着,不觉便已日上三竿。他打来
电话,说要来接我去玩玩。我说玩什么,他说你别管了,亏待不了你。
天很冷啊,是不是带我去
滑雪?我出了
门没走几步,就
看见一辆帅到爆的跑车。我环顾四周发现没人,便迫不及待冲上去。车可是真好啊,少了一千万
根本拿不下。我自恋的照着车窗户,还不时甩甩头发。就在这时车门突然开了,我正想说句对不起,却被里面伸出的双臂搂回了车里。
是朋友。他们
家是开公司的,绝对日进斗金的那种。记得当年刚
毕业时他们家就住在一间60平米的出租屋里,四十多岁的爹妈拼命地苦干,后来,他们家终于成了那种写大数额支票和扔一角硬币一样轻易的
家庭。同理,这辆跑车,也许就是那九
牛中的一毛。
朋友开车真的太熟练了,很快就拐出了
小区。在
路上他明显很不耐烦,
可能是他的座驾跑的确实太慢了。上了高速后我发现我就是在坐飞机,仪表盘蹭蹭的往上飞。我知道我拦不住,以为他肯定会说别在乎几个油钱。我说我们去哪儿啊,他说去他爸的公司。
他把公司确实够远,但好在我坐了飞机。良田千亩高楼林立,这就是我对他家公司的印象。他随意地停下车,我便看见几个人冲过来开车门,速度真的不慢。
“总经理请。”一个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之后朋友才很傲慢的出了车。“请”,我这一侧的车门也被打开,我受宠若惊,忙说谢了谢了。
我们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他们的办公大楼,我发现有好多女的正跪在地板上擦地。我说不买些机器给他们擦地用吗?朋友说这样擦得
干净。上了电梯,再七拐八拐,就是他的总经理室了。
挺大。雕梁画栋算不上,但确实够漂亮了。我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觉得我像个述职的员工。说实话,平日里只和他在市区里玩,这间办公室却还是
第一次来。他也落了坐。
到底干什么?我说
帮我当一天总经理成么?他说
嗯……成。我答应了。那你去干什么?
最近找了个妹子,叫着嚷着要去海边,但最近公司也还
特别忙,走不开,所以找你来救火了。他说
他接着说:下面的人我都告诉了,来了找你无非签个字什么的,你就签上我的就行。就算出了什么的是,你帮着办了就成。
我说成。
这就好,他说。我要去开启一段非凡的
爱情了,
再见,总经理。他很快便闪了出去。他就是这样,来去匆匆。
我终于坐在了他的椅子上,莫名的爽。
苦坐了两小时,一直没什么事,我一直在无聊的玩电脑,终于也腻了。我走出了办公室,随便走走。
刚出门我就看到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女秘
书,她正掩着面哭泣。我
走过去,问她为什么哭。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新来的总经理,代一天班。她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真苦。真的。
我整天有写不完的稿子要写,来回奔走于各个部门。我只有微薄的工资,做了五年都不见加薪。我原以为我上了好大学就解放了,可现在才知道能把自己养活了就不错了。爸妈依旧是拮据度日,没跟着我捞到一点好。更可怕的是前天,我最好的朋友跳楼了,就在这家公司。我不知道我整天快节奏的
生活是为了什么,没有休假,和别人挤在一间小屋里。我不知道为什么。
朋友安葬了吗?我问
她抬起她的泪眼,说没有,
因为总经理说这样会
影响公司效应,让我们随便埋了她,否则就炒了我们。
你跟我来,我说。
我坐在办公桌前,她拿着直板夹站在一边。我掏出朋友的一叠支票,写了十万元递给她。
给你两星期假,去把朋友安葬了,剩下的钱归你。别担心,这个算话。
她没有喜悦,两眼依旧是空洞的,她取下支票,一如往常般的鞠躬,说总经理再见。然后出了门。
我很伤感,真的。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走到了他们公司大厅,发现那些保洁的小姐们还没擦完。我发现一个长相清秀的
女生,很嫩,大约就是十七八岁吧,扎着马尾。她面无表情,像台机器般疯狂的干着。我把她叫了过来。
总经理好。她无谓地说。
每天要擦几次地板?我问
四次,一次要一小时吧。
一年有几次休假?
一次吧,在
春节,有一礼拜。也不
回家。
都是这样吗?我接着问
她依旧如机器般吐着字:四级以下基本都这样,五级和六级才有特权多休假。四级以下包括好多人,五级和六级就是各部部长和总经理董事长了。
居然还分级,这又不是大
革命前的法国。我小声嘟囔着。
你们这里有广播中心吗?
有,在五层。
去五层。
办公室里没有人,我开了机器,试了两下说:
四级和四级以下员工
今天休息一天。
我回到了大厅。不久员工们就都出来了。他们一个个都面无喜色,却都加快了步伐。我确信这一定不是去奔走相告。我看到好多与我一样年轻的脸庞,可额上过早显现的皱纹让我不能相信这就是一个个我的同龄人。或许他们还有好多额外的
工作要做,他们如骡马般为着一些不知名状的东西在“
奋斗”。他们不停在加快着自己的频率,把节奏一快再快,在与
时间赛跑的过程中加速老去。他们的热血已凉。
年轻人,就是这个社会最轻的人。给他们放假只是杯
水车薪,他们的思想早已被奴化了,为这不知名状的东西。让他们真正
快乐很难,甚至金钱都不为所动了。生理上的折磨他们早已
习惯,他们的麻木却是如此自然了。哪怕他们真的放慢了节奏,他们也会得到善终吗?
我后悔我只有一天的权利,但我更后悔我只能救这一部分人了。
同样的人,朋友在高处,员工在低处;朋友是王,员工是奴。我曾试着用哲学的方式为二者做公证,但我发现现实的筹码总在作祟。没什么比这更为可怕了。
也许他们吃着粗糙的饭菜,住着窝棚,都要谢天谢地了。我所有
美好的
理想在他们这里都像是死后才能有的事。慢下来?谁会让他们慢下了?现实就像第三者一样,搞得你家破人亡。无数青年也许也对社会有过憧憬,但在
人类社会的自然
选择中他们成为弱者,一切天赋人权都被被人赋予,甚至剥夺。碌碌无为一生之后,没人会对自己的
青春有任何美好的字眼。年轻人,真的很轻。
我依稀记得前些年富士康的十多连跳,或许,就会在这家公司上演了。
而那些本无罪过的年轻人,要用
生命中仅有的热血,来祭那逝去的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