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
美好,会随着
岁月沉淀下来,沉淀到内心深处,给
记忆留下烙痕。闲暇时,可以翻出来,
品味美好,
感受温暖,给
心灵以滋养和前行的
力量。比如
姥姥这盏铜油灯,不仅慰藉了姥姥的
思念,还成全了
妈妈的穿戴,留给
我亲情的
温馨;
学校里的那棵老
树,就像一个历经百年沧桑的老人,守护着学校,守护着孩子们;而
童年甜蜜的麦芽糖,就定格在“哆来咪”的悠长音韵里;
青春里的那个美好的小故事,那个默默
努力、无声赠
书的高三大哥会一直温暖地停驻在小作者的记忆里……
八十多岁的姥姥有一盏古老的铜油灯,点燃后,灯火如豆。
妈妈说,那是姥姥的陪嫁之物。青铜铸成,高脚细腿,上面的灯盏有小黑碗大小,添上麻油,放了灯捻儿,点燃了便会发出如豆的光亮来。稍微有点微
风吹进,灯头便会忽忽闪闪,摇曳不定,仿佛将要熄灭的样子,继而又
明亮如常。铜油灯燃烧时,灯捻儿会发出“吱吱”的响声,还有麻油的芳香。
小时候,我常去姥姥
家,一住就是好几天。到了晚上,一拉开关,满屋通明。可是我仍然缠着姥姥点燃她的铜油灯,不为别的,只为好玩、好看、好闻。妈妈说,她是在这盏油灯的
陪伴下
长大的,也曾
因为好奇用
手戳过如豆的灯头而烧痛了小指头。
这盏油灯,尽管被姥姥擦拭过无数遍,还是给人一种破旧的感觉。灯体已经被磨得褪色了,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青紫色,灯盏边沿还有一个磕碰过的小缺口。但姥姥对它仍是
爱不释手。妈妈说,那是姥姥的妈妈传给姥姥的心爱之物。这盏油灯已经陪着姥姥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了。妈妈小时候
根本买不起
衣服,都是姥姥纺
花织布做衣服。这可难为姥姥了,要养家糊口,白天下地干活,是没有
时间做这些杂事的。只有到了晚上,姥姥看着孩子们在铜油灯下写完
作业、睡安稳了,才会在微弱的
灯光下,为孩子们忙碌穿的、戴的。纺车前,那盏铜油灯被纺车转动带起的风吹着,忽明忽暗,一直熬到后半夜。织布机左前方吊着的也是那盏铜油灯,机杼声声响,油灯闪闪亮。穿针引线时,姥姥带上老花镜,就着铜油灯,一做又是大半夜。衣服、
鞋袜缝好了,做成了,她才会用拳头捶捶她那酸痛的腰背,吹灭那盏铜油灯,躺下
睡觉。
姥姥年纪越来越大,视力越来越差。满头白发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似晨雾,如秋霜。可她仍不停歇,依然在那微弱的灯光下做些杂七杂八的活儿,仿佛她停下来一会儿,就会浑身不舒服似的。再后来,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电灯,可姥姥还是
舍不得她那盏铜油灯。妈妈曾不止一次地说,我小时候穿的连脚棉裤、虎头鞋、小花肚兜儿,都是姥姥在铜油灯下一针一线做成的。现在姥姥眼花得几乎看不见东西,也做不了针线活了,可是那盏铜油灯仍在她的床头桌角上放着。隔一段时间,她还要摸索着擦拭一番,偶尔也会添上些麻油,点亮一会儿,在如豆的油灯旁,闭上眼静静地待上好一阵儿。灯光摇曳中,姥姥显得很苍老,也很慈祥。
妈妈每每和我讲这些的时候,眼中总是泪花闪闪。在那晶莹的泪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在微风中摇曳的那盏铜油灯,看到了姥姥衰老的
身影和满头的白发……
这盏铜油灯就是姥姥的心灯啊,将来也许是妈妈的,也许还会是我的。